1932年的清华园,考场里静得出奇。
上百名考生盯着黑板上那三个字,额头冒汗。
陈寅恪站在讲台上,目光扫过每张年轻的脸。
这位留洋归来的学者,今天出的题目只有三个字:"孙行者"。
要求很简单,对出下联。
可就是这三个字,让一群自诩饱读诗书的学子们傻了眼。
有人提笔又放下,有人抓耳挠腮,有人干脆趴在桌上发呆。
两个小时过去,交卷的寥寥无几。
陈寅恪收起试卷,心里有数。这帮年轻人,怕是要全军覆没了。
当晚,他在书房里一张张批阅,眉头越皱越紧。
1、一道题引发的震动
这道题的难度,远超所有人想象。
"孙行者"三个字,看似简单,实则暗藏玄机。
孙是姓氏,行者是称谓,放在一起正好是《西游记》里的齐天大圣。
要对出工整的下联,必须找到另一个姓氏加称谓的组合。
关键是这个组合还得对应真实人物,不能胡编乱造。
更难的是,称谓要与"行者"平仄相对,意境相合。
陈寅恪设这道题,可不是为了难倒学生。
他想看看这些未来的学者,有没有真正的文化底蕴。
对联这门艺术,自古就是读书人的必修课。
从科举考试到文人雅集,从婚丧嫁娶到节庆喜事,处处都有对联的身影。
一副好对联,能看出一个人的学识深浅。
更能看出他对传统文化的理解程度。
民国时期的知识分子,大多受过新式教育。
西学东渐,不少人开始轻视传统文化。
陈寅恪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他担心这代人丢掉了根,忘了祖宗留下的宝贝。
所以这道题,其实是一次文化传承的考验。
2、陈寅恪的良苦用心
陈寅恪这个人,在当时的学术界可是响当当的人物。
他精通十几种语言,读遍中外典籍。
留学欧美多年,却对中国传统文化情有独钟。
回国后在清华任教,专门研究中国历史和佛教文化。
他的课堂从不照本宣科,总爱用些奇思妙想的方法启发学生。
这次出对联题,就是他的又一次尝试。
在陈寅恪看来,学问不能只停留在书本上。
真正的学者,要能融会贯通,举一反三。
对联虽小,却能考察一个人的综合素养。
平仄音律考的是功底,词义搭配考的是智慧。
能对出妙联的人,必定是个通透之人。
批改试卷的那晚,陈寅恪一直工作到深夜。
一份份试卷翻过去,答案五花八门。
有人对"祖冲之",完全不懂平仄规则。
有人对"李太白",意境倒是不错,可惜不符合要求。
还有人干脆放弃,在卷子上画了个猴子。
陈寅恪摇头叹息,心说这届学生不行啊。
正准备收工,最后一份试卷吸引了他的注意。
上面工工整整写着三个字:"胡适之"。
3、一个学生的巧思
陈寅恪愣住了。
胡适之,胡适,北大教授,新文化运动的旗手。
胡是姓,适之是表字,刚好对应孙行者的结构。
更妙的是,"适之"二字有归属、前往之意。
与"行者"的行走、修行之意竟然暗合。
平仄也工整,上联孙行者是平平仄。
下联胡适之是平仄平,完美对应。
这个答案,简直是神来之笔。
陈寅恪拿起试卷,看了又看。
答题的学生叫周祖谟,一个不起眼的名字。
但这份答卷,让陈寅恪眼前一亮。
这孩子不简单,既懂传统文化的规矩,又有创新的勇气。
把当代人物入联,这在过去可是大忌。
但细想之下,又觉得恰到好处。
孙悟空是神话人物,胡适是现实人物。
一虚一实,反而形成了有趣的对比。
第二天上课,陈寅恪特意表扬了周祖谟。
他当着全班的面,讲解了这副对联的妙处。
其他学生听得目瞪口呆,佩服得五体投地。
周祖谟坐在角落里,脸涨得通红。
他没想到自己的答案能得到先生如此高的评价。
4、意外的波澜
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清华园。
一道对联题,一个学生的妙答,成了校园里的热门话题。
有人赞叹周祖谟的才华,有人羡慕他的运气。
也有人提出了质疑。
"胡适之"这个答案,真的合适吗?
胡适本人可还活着,而且就在隔壁的北大教书。
把活人写进对联,这算不算对前辈的不敬?
更何况,胡适推崇白话文,主张打倒传统。
用他来对"孙行者",是不是别有深意?
这些议论传到陈寅恪耳朵里,他只是笑笑。
在他看来,对联的精髓就在于巧思和灵动。
周祖谟的答案,恰恰体现了这种精神。
至于那些所谓的禁忌,不过是陈规陋习罢了。
文化需要传承,但也需要突破。
死守规矩的人,永远写不出好对联。
但胡适本人听说这事后,反应却有些微妙。
有朋友跟他提起,他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年轻人的玩笑罢了。"
话虽如此,但据说他心里还是有些不太舒服。
毕竟被人拿来当对联题的下联,总觉得怪怪的。
陈寅恪知道后,倒是有些过意不去。
他本意是考察学生,没想到惹出这些麻烦。
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5、更深层的考量
其实陈寅恪出这道题,还有更深的用意。
1932年的中国,正处在风雨飘摇之中。
东北沦陷,华北告急,民族危机日益严重。
知识分子们也在争论,中国该往何处去。
有人主张全盘西化,认为传统文化是包袱。
有人坚守国粹,认为祖宗之法不可变。
两派争得不可开交,谁也说服不了谁。
陈寅恪站在中间,心里五味杂陈。
他留学多年,深知西方文明的长处。
但他更清楚,一个民族不能丢掉自己的根。
传统文化不是负担,而是财富。
关键在于如何继承,如何创新。
"孙行者"对"胡适之",恰好反映了这种思考。
孙悟空代表传统神话,胡适代表新式学问。
两者能否并存,能否相互借鉴?
这正是陈寅恪想让学生们思考的问题。
周祖谟或许没想那么多,但他的答案无意中触及了这个核心。
一个简单的对联,竟然包含了如此深刻的文化命题。
这让陈寅恪既欣慰,又感慨。
欣慰的是后生可畏,年轻人有这样的灵性。
感慨的是时代变迁,传统与现代的碰撞不可避免。
6、周祖谟的人生轨迹
那次考试之后,周祖谟一举成名。
他本来只是个普通学生,成绩中等,不显山不露水。
但这副对联,让所有人记住了他的名字。
陈寅恪对他格外关注,经常找他谈话。
师生二人探讨学问,从古典文学聊到历史哲学。
周祖谟如饥似渴地吸收着知识,进步飞快。
毕业后,他留在清华任教,专攻语言学和文字学。
一生致力于汉语研究,成就斐然。
他编纂的《汉语大词典》,成为后世学者的重要工具书。
在学术界,周祖谟以严谨著称。
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骨子里有股灵气。
这股灵气,或许就来自当年那副对联。
晚年时,有学生问他:"您怎么想到对'胡适之'的?"
周祖谟笑了:"其实就是碰巧想到,没那么多深意。"
"但陈先生的点评,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做学问不能死板,要敢于突破,敢于创新。"
"传统文化博大精深,但它从来不是一潭死水。"
"每一代人都要为它注入新的活力。"
这番话,或许正是陈寅恪想传达给学生的理念。
7、对联背后的文化密码
回过头看这副对联,它的价值不仅在于巧妙。
更在于它折射出的文化态度。
中国人爱对联,这传统延续了上千年。
从最早的桃符,到后来的春联门对。
从文人雅集的即兴应答,到科举考试的必考题目。
对联渗透在生活的方方面面。
它不仅是文字游戏,更是一种思维方式。
讲究对仗工整,体现的是和谐之美。
讲究平仄协调,体现的是音律之美。
讲究意境相合,体现的是智慧之美。
一副好对联,就是一首微型诗。
短短几个字,能道尽人生百态。
能寄托理想抱负,能抒发离愁别绪。
陈寅恪用对联考学生,正是看重这一点。
他希望年轻人在掌握现代知识的同时,不要忘了传统文化的精髓。
这种精髓,不是死记硬背,而是融会贯通。
周祖谟对出"胡适之",看似随意,实则深得其髓。
他没有拘泥于古人,而是大胆启用今人。
这种创新精神,恰恰是传统文化最需要的。
时至今日,这副对联依然被人津津乐道。
它提醒我们,传统与现代不是对立的。
真正的文化自信,是既能守住根本,又能拥抱变化。
就像那年春节家家户户贴的春联,形式沿袭千年,内容却与时俱进。
这才是文化生命力的真正体现。
陈寅恪和周祖谟的这段师生佳话,最终成为一个隽永的注脚。它告诉后人,学问之道,在于传承,更在于创新。那三个字的考题,那三个字的答案,串联起的是一个民族对自己文化的深沉思考。而这种思考,在任何时代都不会过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