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战士邓华成:戈壁风沙里,那抹永不褪色的军魂

2025-09-19 05:05 148

■向先林

每当新疆的风沙漫过记忆的窗棂,那些在和静县军营里摸爬滚打的日子,总会循着阳光的轨迹,清晰地铺展在眼前。而在这无数鲜活的画面中,有一个身影始终站在最前头——他就是我的战友邓华成,一个把“军人”二字刻进骨血里的钢铁汉子。时至今日,每当战友们围坐在一起,提起他的名字,空气里仿佛还能闻到当年演训场上的硝烟味,看到他扛着枪、踏着碎石冲锋的模样,就像戈壁滩上那棵迎着风沙生长的胡杨,从未因岁月流逝而有半分褪色。

1974年的冬天,四川南部县的寒风里,20岁的邓华成背着简单的行囊,在家人的目送下踏上了北上的列车。那时的他,脸上还带着少年人的青涩,眼神里却藏着一股子不服输的韧劲。当列车缓缓驶入新疆境内,窗外的风景从青山绿水变成茫茫戈壁,他攥着胸前的红领章,在心里默默念着:“既然穿上了这身军装,就得当个好兵。”抵达和静县36103部队82分队的那天,天刚蒙蒙亮,张俊周连长带着老兵们在营门口迎接,邓华成挺直了腰板,敬了入伍后的第一个军礼,动作不算标准,却格外认真。

刚到部队时,邓华成的训练成绩并不算突出。新疆的军营里,冬天冷得能把人呼出的哈气冻成霜,夏天太阳烤得地面能煎熟鸡蛋,可他从没想过退缩。每天清晨,当其他战友还在睡梦中时,他已经悄悄爬起来,在操场的角落里练队列、练投弹;晚上熄灯后,他又借着走廊里的灯光,在笔记本上记下当天的训练要点,琢磨着怎么才能把动作练得更标准。有一次,为了练好匍匐前进,他在铺满碎石的训练场上反复打磨动作,膝盖和手肘磨破了皮,渗出血珠沾在军装和沙土上,结成硬硬的痂,他却只是在睡前用温水简单擦一擦,第二天照样第一个冲到训练场上。战友们劝他歇一歇,他总是笑着摆手:“这点小伤算啥,练不好本事,咋对得起身上的军装?”

这份执拗和坚持,让邓华成的训练成绩突飞猛进,也让他成了连队里人人佩服的“硬骨头”。1976年春天,部队接到通知,要选拔一批战士参加原子弹试爆军事演习,那是关乎国家国防力量的重大任务,危险与荣耀并存。当连长在全连大会上询问谁愿意报名时,邓华成几乎是第一个举起了手。他站在队伍里,胸膛挺得笔直,眼神里没有丝毫犹豫:“连长,我去!我是党员,这种时候就得冲在前头。”当时我就站在他旁边,能清晰地看到他紧握的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军人的担当”到底是什么——不是喊出来的口号,是关键时刻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

那年夏天的原子基地,成了我们这辈子都忘不了的地方。七月的太阳像个烧红的火球,悬在头顶上炙烤着大地,空气里没有一丝风,连远处的戈壁滩都被晒得扭曲变形,脚踩在地面上,能清晰地感受到滚烫的温度透过鞋底往上钻。我们每天要在这样的环境下进行高强度的训练,身上的军装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结出一层白白的盐霜,嘴唇也因为缺水而干裂起皮,可没有一个人喊过苦、叫过累。邓华成更是像上了弦的发条,训练中总是冲在最前面,不管是扛着枪冲锋,还是搭建防御工事,他都抢着干最累、最危险的活。

7601演习正式开始那天,天刚亮我们就进入了阵地。随着信号弹划破天际,“冲锋”的命令刚一传来,邓华成便扛着枪,像离弦的箭一样朝着目标阵地冲了过去。他的脚步又快又稳,踏在碎石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身后扬起一串尘土。可就在他快要冲到半山腰时,意外突然发生了——一枚训练用的手榴弹在他不远处爆炸,飞溅的弹片瞬间炸伤了他的左手掌。

我当时就在他斜后方,眼睁睁看着鲜血顺着他的指缝往下淌,很快就染红了他的袖口,连枪托上都沾了暗红色的血渍。那一刻,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以为他会停下脚步,可邓华成只是猛地皱了皱眉,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哼唧,紧接着,他用没受伤的右手死死按住左手的伤口,脚步没有半分迟疑,依旧朝着阵地的方向冲锋。他的左手因为用力而攥成了拳头,鲜血从指缝里不断渗出,滴落在滚烫的碎石上,瞬间就被蒸发成了细小的水汽,可他就像没感觉到疼一样,眼里只有前方的目标。

后来我才知道,当时弹片不仅划伤了他的手掌,还嵌进了掌心的肌肉里,那种钻心的疼,常人根本无法忍受。可邓华成硬是咬着牙,凭着一股狠劲冲到了阵地顶端,和战友们一起完成了防御工事的搭建。直到所有任务都结束,他才靠着战壕的墙壁,缓缓松开了紧攥的左手,从口袋里掏出急救包,笨拙地用右手给自己包扎。可伤口实在太深,他缠了好几圈,鲜血还是顺着急救包的缝隙往外渗,染红了白色的纱布。

没过多久,军医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当他小心翼翼地拆开邓华成草草包扎的伤口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掌心的伤口又深又宽,里面还嵌着细小的碎石和弹片,周围的皮肉已经因为长时间的挤压而有些发紫。“你这同志,都伤成这样了,怎么不早点说!”军医一边心疼地责备,一边迅速清理伤口、消毒缝合。整个过程中,邓华成没有哼过一声,只是咬着牙,额头上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把额前的头发都打湿了。

包扎完毕后,连长让他去后方的医疗点休息,可邓华成却摇了摇头,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连长,演习还没结束,我不能走,阵地还需要人守着。”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因为疼痛而有些沙哑,可眼神里的坚定却没有半分动摇。连长看着他苍白的脸,又看了看他紧紧抿着的嘴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他知道,像邓华成这样的战士,就算把他强行送到后方,他也不会安心休息。就这样,邓华成又回到了阵地上,左手吊在胸前,用右手帮着战友们搬运物资、观察敌情,背影依旧挺得笔直,仿佛刚才那个流血的人不是他。

那天晚上,我和他挤在同一个帐篷里,借着煤油灯的光,看着他缠满纱布的左手,忍不住问他:“华成,当时那么疼,你就没想过停下来吗?”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咱是军人啊,冲锋号一响,哪能因为这点伤就停下?要是在战场上,敌人可不会因为你受伤就手下留情。”他的语气很平淡,就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可我却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超越常人的坚韧——那是军人独有的“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叫苦”的战斗精神,是刻在骨子里的责任与担当。

年底评功时,张俊周连长站在全连战士面前,第一次红了眼眶。平时他对我们总是严格得近乎“吹毛求疵”,训练动作不标准要罚,内务整理不合格要骂,可那天,他看着我们,声音带着一丝哽咽:“邓华成同志在阳平冈演习中的表现,我想不用我多说,大家都看在眼里。他用流血不退缩的行动,告诉了我们什么是二连战士的铁血本色,什么是军人的顽强意志。这样的同志,配得上军功章!”连长的话音刚落,全连就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没有一个人反对,因为我们都知道,这枚军功章,是邓华成用鲜血和汗水换来的,他当之无愧。

从那以后,邓华成成了我们全连战士的榜样。训练时,只要有人喊累,就会有人提起他带着伤冲锋的模样;遇到困难时,只要想起他攥着伤口不松劲的手,大家就有了坚持下去的勇气。他没有说过什么豪言壮语,却用最朴实的行动,诠释了“军人”二字的重量,也在我们每个人的心里,种下了一颗“忠诚、勇敢、担当”的种子。

退伍后,我们各自回到了家乡,开始了不同的生活。邓华成回了四川南部县,成了一名普通的基层干部,不管在什么岗位上,他都保持着在部队时的作风,做事认真负责,遇到困难从不退缩。逢年过节,战友们总会互相打电话、寄贺卡,每次听到他的声音,我们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军营,回到了那个风沙弥漫的演训场。我们总以为,这个像钢铁一样的汉子,会一直这样硬朗地生活下去,会和我们一起看着岁月慢慢变老,可谁也没料到,十年前,他的健康突然恶化,从确诊病情到离开,仅仅过了半年时间。

接到他去世的消息时,我正在外地出差,手里的文件“啪”地掉在了地上。那一刻,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画面:新兵连里他早起训练的背影,演训场上他带着伤冲锋的模样,评功时他腼腆又坚定的笑容……那些记忆像电影一样在眼前回放,眼泪却不争气地涌了上来。后来,我和几个战友连夜赶到四川,送了他最后一程。看着他静静地躺在那里,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硬朗,却依旧带着一丝平和,我们知道,这个一辈子都在冲锋的战士,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这些年,每当战友们聚在一起,总会说起邓华成的故事。有人会拿出当年的老照片,照片里的他穿着军装,笑容灿烂,眼神明亮;有人会提起他当年给我们讲的军营趣事,讲他如何在训练间隙帮战友们补衣服,如何在冬天把自己的厚手套让给新兵。我们总说,老邓虽然走了,但他从未真正离开——他就像戈壁滩上的胡杨,虽然身躯可能会倒下,可他的精神,却永远扎根在我们心里,指引着我们该怎么活、怎么扛事。

如今,我们都已不再年轻,眼角有了皱纹,头发也渐渐花白,可每当想起邓华成,想起那些在军营里并肩作战的日子,我们的腰板依旧能挺得笔直。因为我们知道,老邓用他的一生告诉我们:军人的意志,不会因为退伍而褪色;肩上的责任,不会因为岁月而减轻。无论是在军营里保家卫国,还是在平凡的岗位上默默奉献,我们都要像他那样,做一个有担当、敢冲锋的人,不辜负当年穿上军装时的誓言,不辜负“战友”这两个字的分量。

又是一年夏天,新疆的风沙依旧在戈壁滩上呼啸,可我知道,那些被风沙吹过的岁月里,邓华成的故事永远不会被吹散。他的身影,会永远留在我们这些战友的记忆里,留在那个他曾经为之流血、为之奋斗的演训场上,留在每一个被他的精神所感染的人心里。

老邓,我的战友,我的榜样。你放心,我们会带着你的精神,好好生活,好好做事,活成你希望的样子。风沙吹不散你的故事,岁月带不走我们的思念,我们永远想你!【自由撰稿人黄党生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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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向先林,南部县人,退伍军人,成都战红旗红色宣讲员,已发多篇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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